【叠甲】本文格式上参照了那场大雪撕裂了我的【】，花红老师太强了！！！
零
我青春的画布上，始终晕染着一片浅灰的雾。
一
“你看，”程心指着画室里的向日葵，“花瓣边缘藏着阳光的温度。”
就像你藏在我黑白世界里的光。
阳光透过画室的天窗，落在画布上，将程心的影子拉得很长，叠在我未完成的素描旁。
程心手里的画笔在调色盘上转动，那些在我眼中只是深浅灰的颜料，经她勾勒，竟像是有了呼吸。
“这抹黄要再亮一点，”程心蘸了点颜料补在花瓣上，“像你上次给我带的橘子，咬开时的甜。”
我攥着铅笔的手紧了紧，橘子的甜我记得，可那抹“亮黄”，我只能在程心的描述里想象。
程心似乎看穿了我的失落，把调色盘推到我面前：“摸摸看，颜料的质感不一样，亮的黄更细腻，像绒毛。”
我的指尖轻轻蹭过颜料，那丝滑的触感，忽然让我想起程心笑时，脸颊上浅浅的梨涡。
喜欢一个人，就像在黑白素描里找明暗交界线，明明触手可及，却总怕下笔太重，毁了所有。
我在无数个画速写的深夜，偷偷画过程心的侧影，却从不敢让她看见。
程心突然用画笔敲了敲我的素描本：“又走神啦？”
“在想……明暗。”我慌忙移开视线。
“这朵向日葵的明暗要再对比强烈些，”程心笑着俯身，气息轻轻拂过我的耳畔，“就像……藏不住的心意。”
二
窗外，蝉鸣裹着夏风闯进画室，吹动程心鬓边的碎发。
程心正专注地给画布上的雏菊上色，阳光落在她的发梢，镀上一层浅灰的光晕，像撒了把细沙。
我盯着程心握笔的姿势，指节微微泛白，袖口沾了点颜料，像不小心落在纸上的墨渍。
这些细节，我都悄悄记在速写本的角落，像给黑白照片标注上隐秘的注脚。
等到夕阳把天空染成深灰，我们才收拾东西离开。
程心拎着画具袋，脚步轻快，影子在路灯下忽长忽短。
“下周的画展，我们一起把作品送过去好不好？”程心转头问我，眼睛里映着路灯的光，像落了两颗星。
我点头时，晚风刚好吹过，带来程心身上淡淡的松节油味道。
那个夏天，连风好像都是浅灰色的温柔。
直到，那个落雨的傍晚。
三
雨点敲打着画室的玻璃窗，像在纸上敲出细碎的墨点。
我们并肩收拾画具，程心突然停下动作，手里还攥着那支画过向日葵的笔。
“如果……”程心的声音比雨声还轻，“如果我要去外地学画了呢？”
那一刻，画室里的时钟仿佛停了摆，只有雨声在耳边放大。
我看着程心低垂的眼眸，那里盛着我读不懂的情绪，像蒙了层雾的灰。
“那……我等你回来。”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在发抖，像被雨水打湿的素描纸，脆弱得一碰就破。
程心抬头看我，嘴角牵起一抹浅淡的笑，伸手揉了揉我的头发：“等我回来，教你画真正的颜色。”
雨还在下，把窗外的世界晕成一片模糊的灰，可我却觉得，心里有什么东西，正悄悄亮起来。
四
程心离开的那天，我去车站送她。
天空飘着细雨，站台的人群在我眼中是一片晃动的灰影，只有程心穿着的浅灰外套，格外清晰。
“这个给你，”程心把一个画夹递给我，“里面有我画的颜色，你想我的时候，就看看。”
火车鸣笛的声音响起，程心转身踏上台阶，又回头朝我挥手，浅灰的身影渐渐融进车厢的人群里。
我攥着画夹，直到火车变成远处一个小小的灰点，才发现指缝间，早已沾湿了泪水。
后来我打开画夹，里面每一页都画着不同的场景：亮黄的向日葵、雪白的雏菊、湛蓝的天空……
每幅画下面都有程心的字迹：“这是橘子味的黄”“这是云朵味的白”“这是海风味的蓝”。
那些在我眼中仍是深浅灰的画，却像有了温度，烫得我眼眶发酸。
五
像一幅被雨水洇湿的素描。
像一段没画完的线条。
世界在程心离开后，好像又变回了最初的黑白，只是多了些挥之不去的浅灰影子。
我依旧每天去画室，坐在曾经和程心一起坐过的位置，画向日葵，画雏菊，却总觉得少了点什么。
有次整理画具，我翻到程心当初用过的调色盘，上面还残留着干涸的颜料，在我眼中是深浅不一的灰。
可我却能清晰想起，程心当初是怎样笑着，说这是“阳光的颜色”。
画室的天窗依旧会落下阳光，只是再也没有一个人，会把调色盘推到我面前，让我摸颜料的质感。
再也没有一个人，会用画笔敲我的素描本，说我“藏不住的心意”。
我把程心送的画夹放在画架旁，每次画画前，都会翻开看一页。
那些灰调的画里，藏着我整个青春的光。
六
去年夏天，我收到一封来自外地的信，信封上的字迹，我一眼就认出。
“我在这边看到了大片的向日葵田，”信里写着，“黄得晃眼，像你当初给我带的橘子，甜得让人想笑。”
“我画了很多画，等回去的时候，教你认真正的颜色。”
我攥着信纸，手指微微发颤，窗外的蝉鸣又响了起来，和那年画室里的蝉鸣重合。
我走到画架前，翻开速写本，最后一页，是我偷偷画的程心的侧影，旁边写着一行小字：“等你教我认颜色。”
阳光落在速写本上，把那行字晒得暖暖的。
我忽然想起程心说过，颜色可以用手摸、用鼻子闻、用心感受。
原来，程心早就把颜色，藏在了我黑白世界的每一个角落。
七
if (ChengXin.comeBack()) {return theColorOfSunflower;
} else {return theMemoryOfChengXin;
}
永远返回 theMemoryOfChengXin。
在最深的回忆里，相望，相守。
那是我青春的全部余温。
蝉还在鸣，像那年夏天从未结束。
八
我仍然在画画，仍然在画室里待很久，仍然会对着向日葵发呆。
但我知道，我的黑白世界里，多了一份等待的色彩。
有时候，在傍晚的画室，我会对着程心送的画夹说话：“我今天画了雏菊，你说的那种细腻的黄，我好像摸到了。”
风从天窗吹进来，翻动画夹的纸页，沙沙的声音，像程心温柔的回应。
我的青春，被分成了两半。
之前，是程心带着我找颜色的时光，是黑白里藏着的亮。
之后，是我带着回忆等程心的日子，是浅灰里存着的温。
后来我才明白，青春里最珍贵的不是看见色彩，而是有人愿意把她眼中的光，揉进你的黑白世界。
让每一段回忆，都带着余温。
九
我知道，程心总会回来的。
所以我一直在等。
等一场不会散的夏风。
等一本画满颜色的画夹。
等程心归来，对我说——
“你看，这就是向日葵的黄。”
十
那场夏雨过后，
我的青春，
仍留着浅灰的温。